2011年7月31日 星期日

周綺薇《推土機前種花》

周老師是我家老二的小一班主任,一直以大愛和包容來看顧他(和他的同學們)的成長,可惜在主流教育制度下她的教學方式只能是不可持續發展。近年她致力地區保育運動,《推土機前種花》把她和深水埗的街坊們在巿區重建的推土機面前發生的故事記錄下來。
 




《推土機前種花》
作者:周綺薇
出版:Mccm Creations

簡介

舊區要重建,政府說目標是改善居民生活,會用以人為本的方式進行,議會通過重建計劃。在深水埗的興華街、青山道、元州街上,一群將被清拆的唐樓,自此被統稱為K20-23項目。
唐樓的年老居民犯了法,罪名是不肯依期遷出,「非法霸佔官地」。在推土機和舊樓磚牆之間,這群各有名字、各有故事的人,都叫做街坊;街坊有話想說,有沒有人要聽﹖
《推土機前種花》是一頁一頁的口述歷史。區內古老店鋪的老闆細說的故事,既不可替代,亦無從複製,在在反映地道的生命力、創造力。作者並試圖從另一角度來看巿區重建:舊社區為何及如何嘗試保持原來的生活方式?


作者簡介

周綺薇,深水埗街坊,是溝通及講故事的能手。畢業於理工大學設計學院,現於小學任教。三年多,一直跟深水埗受重建影響的街坊一起快樂地爭取,尋求協作方案。間中參與藝術中心的「傳說我城」活動,分享城市生活中的點滴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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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水埗舊區 紙上復生
蘋果日報 20110723


【本報訊】城市急速發展,但仍有很多人努力維護遭摒棄的舊區,書展新書《推土機前種花》,是深水埗舊區居民的「抗拆記」;《清苗上河圖》則是菜園村居民的生活縮影,雖然兩群居民最終均家園失守,但記錄下來的故事,像種子般埋在讀者心裏,日後對清拆事件多一份關懷與支持。

理工大學設計學院客座講師周綺薇在深水埗成長,當政府 2004年要重建福榮街、元州街等地方時,她決定呼籲居民抗爭。居民以藝術手法抗拆,在舖前掛上繪畫自己生活的漫畫,又在街上以彩色膠紙貼出「鮮花朵朵」,可惜推土機仍然壓過來。
她決不讓街坊無聲無息地湮沒在城市發展歷史中,遂寫下由 mccm creations出版的《推土機前種花》,書中人物梁葵婆婆,隨街搭木只為建神樓供奉菩薩像,「觀音娘娘被遺棄街頭,太不敬了」。可惜尊敬之心並非人皆有之,婆婆天台屋遭強拆。還有黃姑娘堅決捍衞的天台屋,原來是她與 10個媽姐(音馬姐)姊妹購入的姑婆屋,「佢哋唔使簽約,影張合照就係約」。姊妹分別去世,黃姑娘守承諾看顧小屋,但終敵不過官字兩個口,離去當日只搬走自己的物件,「 11個人分 11份,她們的,我會留下來」。
此外, Kubrick出版的《青苗上河圖》,是周綺薇與學院師生合製的卷畫,描畫了菜園村等石崗鄉村人物景貌,曾公開展出。

2011年7月28日 星期四

Guardian "School colour-codes pupils by ability"

這大概就是我等非主流家長的惡夢吧!但願在香港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Students with purple ties are gifted and talented. All the children at Crown Woods college in Greenwich, south London, know that. They are taught in separate colour-coordinated buildings, play in fenced-off areas and eat lunch at separate times. At 11 years old, all pupils at the college are streamed according to ability in what the headteacher argues is the only way to survive in the brave new world of market-driven education."
全文  http://www.guardian.co.uk/education/2011/jul/25/secondary-school-streaming

趙志成 "非主流學校" (明報)

中大教院的趙志成先生於今天(7月28因)撰文介紹了自然學校的背境與理念

2011年7月26日 星期二

"史上最牛校長"俠肝義膽 浩劫過後師生毫發未傷

好老師對孩子影響甚大,但好像這位葉校長般的好人好事,值得大家細讀

2011年07月21日羊城晚報
"       葉志平,四川安縣桑棗中學校長。“2008年十大感動中國人物”之一。
  汶川地震,一場浩劫讓這個名字家喻戶曉———葉志平的學校巍然屹立在已成廢墟的北川附近,全校2000多名師生衝出教室在操場整齊列隊,僅耗時136秒,無一人傷亡。“最牛校長”的名號從此特指葉志平。
  今年62757歲的葉志平因突發腦溢血搶救無效去世。"

全文: http://big5.chinanews.com:89/edu/2011/07-21/3200137.shtml

2011年7月25日 星期一

不做怪獸家長 「非典」港爸港媽奮鬥記(下)主流學校「淘寶」記

趙永佳 何美儀


[後記:寫作這篇文章的一年之後,這家學校的管理階層經歴大變,辦學方針和我們的理念也漸走漸遠,最後我們唯有轉校另尋出路。這也說明了為孩子們選校的「高風險」,一家「理想」的學校,會因為種種原因而變質,家長們不能改變學校就只有用腳投票,但要在主流中「淘寶」又談何容易?有關老三轉校的經過請參閱「小肥羊轉校記 」。]

【明報專訊】「家長」是一門「高風險」行業,由十月懷胎開始,父母就要為大大小小不同的事情費心,甚至擔驚受怕。我們響應政府的呼籲,生下3個孩子,幾經辛苦和魯鈍的老大一起捱過小學;又經歷了資優老二的「暴風小時候」,滿以為「普普通通」的老三可以令我們鬆一口氣。老實說,本來孩子順利生下來無病無痛快高長大已經很好,不過人心不足,看覑別人那些「哈佛、耶魯」小孩,又乖又聰明,總不會無動於中吧?而且,「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在香港未必是一件令人放心的事情。

我家老三生性還算純良,乖巧聽話,不過求學過程中還是吃了不少苦頭。他在5歲前扁桃腺發大,阻礙呼吸,醫生說因經常缺氧,他的腦部發育比其他人慢了一點。他剛進幼兒園時,說話和跟從老師指示的能力都很弱,上課時往往像在發夢,於是我們狠下心為他開刀割除扁桃腺。手術後他的成長快了,腦袋瓜也好像比以前靈光,不過落後了幾年的時光,可不是一下子就能追回來,這影響在他考小學時就更加明顯。報考小學其實從K3學年初就開始,到910月很多直資小學便開始面試。和老大、老二小時一樣,我們對主流資助小學抱有很大戒心,所以一心嘗試新成立的直資小學。本來老二的自然學校(上周介紹過)是一個很理想的選擇,不過對住在沙田區的我們來說實在太遙遠,我們不忍心要這麼小的孩子每天6時就爬起脇上學去,每天長途又轉接的「旅程」會令孩子放學後沒有精力去做別的事情——包括我們最重視的閱讀——唯有打消這念頭。

常缺氧致腦部發育較慢

我們報考了幾間區內和九龍的直資或私立小學,但5歲的他才等於一般3歲多的小朋友,還是一個「大碼BB」,面試總是大哭而回,根本什麼也「試」不到。結果我們沒有選擇,唯有重新評估附近的資助小學。廣泛「諮詢」後,朋友介紹「近在眼前」,就在住所對面的「黃耀南小學」。

這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學校,在一般家長口中也只是平平無奇的小型「屋鸷學校」。然而,老爸發揮「逆向思維」秘技,認為在這家「一個也不能少」的學校,就算是吊車尾的老三也必不會受到歧視,甚至會得到很好的照顧。「人肉大搜尋」之後,一個中文老師的舊識,她的女兒在那裏就讀,她也向我們推薦這學校;任職教育局的朋友也說「黃耀南」的校長有很清晰的教學理念,不盲目跟從主流。就這樣,老三通過統一派位到「黃耀南」,老二轉到國際學校之前,也在那裏度過小五。

兩年之後,我們並沒有後悔。老媽選校的重點是要「安全」,當然不是美國的校園安全問題,而是要為孩子找一個有「安全感」的學校——不會令孩子害怕學習、害怕上學、害怕進教室——她最吃不消的是有些學校連教員室都變成「生人勿近」的禁區。我們認同孩子要有紀律,但同時孩子也必須要有被愛、被關心的感覺。這點我們認為這家學校是做到的。首先最重要的當然是家課量適中,儘管他每天都會有家課,但一般只要3045分鐘就可以完成。默書方面,一星期中默,一星期英默,還算合理。抄寫生字的家課並非沒有,但不會太過分。其次,學校的教學理念是「高動機學習」,希望孩子學習適合他們年齡及能力的課程。這點當然有異於很多學校的做法——把課程內容提前半年、甚至一年教授,務求「催谷」學生的學術水平。在「黃耀南」,這套理念縱使不能說是完美重現,但起碼是實踐的基礎,同學能每天愉快地回校上課。學校每天都強調廣泛閱讀,這正是老媽最喜愛的,無論中、英文或常識,都以閱讀為基礎。來年更會回應家長訴求,設立「晨讀」,每天有1525分鐘給同學閱讀課外書。學校有一名外籍老師,但它的賣點卻是「普教中」,小一至小四都會按學生的普通話水平分班,以廣東話或普通話來教授中文。

強調廣泛閱讀得老媽歡心

學校雖然「嬌小」,學生卻得益不少。一般直資學校標榜「小班教學」,我們輕易就做到了,每班大概不超過30個學生。老三對中文不太感冒,老師和我們溝通後,決定在課堂上多給他說話的機會,功課稍有不盡善也不會苛責;有一次更特別寫信鼓勵他給他加油。另一個例子也說明學校能照顧能力差異的同學,老三的一名「死黨」有輕微自閉,學校不但容許家長自費請一個影子老師(Shadow teacher)在課堂中從旁協助學習,更向教育局申請一筆特別經費來聘請一名教學助理,幫忙照顧他及其他有類似問題的同學。上周提過老二在小五時在這裏待了一年,但很多上課時候都在創作自己的迷你繪本。老師發覺後只是沒收,和我們溝通後知道上課內容他全都懂,所以只是「偶爾」罰他作文,並沒有苛責他。後來我們收到老師送回一大包幾十本被沒收的小書,既感激又佩服老師的包容力。

這麼小的學校,家長不算富裕,資源當然也不會太多,卻激發起家長的合作精神,「家校合作」,在這匱乏的環境下反而開創了一些新局面。老媽以她的英語教學經驗,和幾名有心家長一起推動了「英語伴讀計劃」,每星期一次,由家長和高年級同學跟低年級同學一起朗讀英文故事書;又鼓勵同學在家中和家長一起朗讀,更把朗讀示範錄音,協助同學掌握發音。學校交託1000元不到的圖書經費,老媽就拖覑一個大行李箱到深圳書城蒐購價廉物美的內地版有聲(附CD)英語讀物,並以她的關係向本地書商拿折扣。學校和家長的熱誠,引發了老媽新的人生目標——建立親子英語圖書館,提供一個資源平台給缺乏支援的爸爸媽媽,鼓勵他們以親子閱讀時間來增進感情,同時與孩子一起學習英語。老媽期望以這次經驗作試點,將來與其他學校分享。

TSA考試如掛在學校頭上大刀

不過,在香港要「經營」一所學校確實不容易,我們學校人數少、資源不足是死結,但校長和老師卻在有限範圍內盡力做好。一般家長的選校指標始終還是成績,升中派位成績更是重中之重,因此課程「深淺」很多時是矛盾的泉源。此外,全港系統評估(Territory-wide System Assessment,簡稱TSA)也是另一嚴重扭曲香港小學教育的制度,有些學校相信教育局會用TSA的成績做評核,甚至有傳言指TSA成績會決定開班數目,甚至為殺校依據。雖然這可能只是道聽塗說,但TSA對小學的教學方式與內容有極大影響,相信也不容否認。有朋友的孩子在一家知名直資學校就讀,自小二開始不斷操練,到了小四、五時,基本無暇兼顧正常的課程內容,上課都只在操練TSA或類似考試,甚至每天補課至6時,每年7星期暑假中也佔用了6星期來補課。在她兒子的Facebook中同學留言說最想做的事情,不是玩,而是好好睡一覺。TSA猶如一把掛在學校頭上的大刀,除非完全脫離主流(如自然學校),不然學校不得不妥協。最近教育界有檢討TSA的聲音,指它的程度愈來愈深,在我校,老師也曾吐苦水,說幾年前四年級才教的東西,現在2年級就要教,因為3年級就要考TSA,學校必須加深課程才追得上要求。就這樣,學校在課程上的種種努力,在TSA的壓力下不得不讓路,我們也非常擔心學校方針會否因此改變。

我們不禁要問,是誰決定TSA的水平?TSA的作用究竟是什麼?我們觀察到大部分低下階層的家長應付日漸加深的課程要求時感到非常吃力,更加依賴學校,家長變得完全被動,更不要說支援孩子的學習了。我們的老大、老二都沒有在主流學校念過小六,老三大概也會在小六前逃之夭夭,「投靠」國際學校,因為一般小六同學要同時應付TSA考試、「PRE-S1分班試」、校內期考的呈分試,各考試模式和要求都不盡相同,形成學校、家長和同學——尤其在小六——都苦不堪言,我們實在不願見到自己小孩有這樣慘痛的童年。

盼各界支持保護非主流實踐

我們寫這幾篇文章,主要想吐吐苦水,希望社會聽到我們的聲音,也希望各界理解、支持、保護各種非主流的教育實踐。我們明白在現今的社會制度中,學校、家長、政府都受到不同的力量拉扯,大家的出發點都是為了下一代,不過因為大家的資源、價值觀、社會位置不同,各自抱有不同的計算和考量。我們沒有貶低「主流」家長和學校的意思,有些傳統名校確有優勝的地方,對某些尖子同學來說正好是如魚得水。不過,並不是所有孩子都適合名校,我們這些「非典型」家長,有時會問為什麼教育市場的選擇這麼少。我們還好,有資源容許選擇,找尋不同的可能,但低下階層怎麼樣?我們自知和大部分家長追求的目標不一樣,就好像早前代表家教會在小一「迎新」時,有來查詢的家長就對「黃耀南」的功課量不以為然,說孩子必須在壓力下才能發揮潛能。人家的育兒方針我們當然不好說話,不過我們明白自己的孩子可不是這樣的材料,在現今社會孩子的成長過程對他本身而言已是一場「戰爭」,每個學習階段都需要極大的勇氣去面對和接受各式各樣的挑戰,繼而學懂欣賞自己。老媽在她的教學生涯裏,曾經接觸不少在主流教育下受盡折磨和創傷的孩子,他們不單缺乏自信,而且找不到奮鬥目標,當然不希望孩子重蹈覆轍。作為父母,我倆自問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為3個擁有不同性格和需要的兒子尋找可讓我們安心的學習環境,好讓他們去經歷、體會、學習自律自決和豐富自己的人生。

在香港,我們覺得「非主流」家長並不太少,我一個朋友深感香港不容許運動與學業兼顧,打算讓兒子到新加坡升讀中學,一邊讀書,一邊踢足球。最近讀報就看到陳智思太太除了把孩子放在自然學校之外,更出資創立一所實驗學校;自然學校也有家長計劃成立「自然中學」,為家長提供另類選擇;我們也相信資助學校應該還有不少像「黃耀南」般的學校,問題是家長如何能「淘寶」。我們不會期望什麼人或政府能為非主流家長「一刀切」解決問題,只希望現有教育制度能有多一點空間和支援,讓我們能為自己的孩子找到另一片成長的天空。

**大家知道其他「另類」好學校嗎?


編輯 楊泳森

2011年7月19日 星期二

不做怪獸家長﹕難為了資優孩子 「非典」港爸港媽奮鬥記(中)

不做怪獸家長﹕難為了資優孩子 「非典」港爸港媽奮鬥記(中)
明報 2011717日星期日
趙永佳 何美儀 

【明報專訊】如果你家有個資優兒,你會感到欣慰嗎?報章上不時報道一些資優生的卓越成就——14歲入大學,年紀小小就考獲國際音樂/數學大獎……這些都令很多香港父母更用力為自己的孩子「鋪路」,要證明自己的孩子也是資優之列,也造就了大大小小的資優培訓課程和中心。我們的老二(快十二歲)就是一個資優兒,但當你知悉他在主流學校的痛苦經歷後,你可能也會跟我們一同長嘆﹕「可憐天下父母心!但願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

老二自小就很聰明,學什麼也很快上手,廣東話、英語都非常流利,幼稚園輕輕鬆鬆就應付過去。我們本來不太擔心——單是老大就夠我們頭大了,也沒有太多時間放在他身上。因此,到了他升小一的時候,我們沒想太多就把他放到老大小三時就讀的那家直資學校。他在那裏同樣過了一個非常愉快的小一,碰到一個非常棒的班主任兼中文老師,對他愛護備至,連他在班上偶然脫線的行為也非常包容。可惜無獨有偶,同樣到了小二時,學校的態度又開始轉變,比較強調教室內的紀律,所以老二就成了眾矢之的、老師投訴的對象。起初我們還以為他真的是生性頑皮,還希望和老師和學校方面加強溝通來幫他慢慢適應。後來在其他家長的建議下,帶他去做了一個智商評估,結果發現他的IQ達到150,每千人中只有一個。和他做測試的心理專家也和我們說,這類孩子在成長過程中,必然會碰到較多困難,在旁人眼中也必然是行為問題多多的頑童。

孩子IQ 150難適應主流學校

我們把這情况通知班主任,滿以為校方對老二會多些包容,但事與願違,他在以後的時間卻儼然被老師標籤為搞事分子,屢次要他寫悔過書。記得有一次,他把老師遺留在桌上的回形針撿起來做一些小手工,班長就舉報說他「偷」了老師的東西。老師沒有和他談過,就罰他寫悔過書。我們覺得很無奈,他在班上的日子也愈來愈難過,每天上學變成一件痛苦的事,在課室裏的行為亦幾近失控。於是,「孟母」又再出動。這次她豁出去,徹底放棄主流,希望找一家容得下老二的地方。她平常注意環保的信息,偶然知道一家剛創立的實驗學校。

這所在屯門的「鄉師自然學校」(Gaia School)(簡稱「自校」),辦學理念跟台灣的「種籽學苑」很相近,是一所着重培養孩子自主學習的學校。顧名思義,「自校」希望孩子能在大自然的環境中找到自處之道,與這個世界和好並存。自校也相信「以人為本」,重視人的價值,尊重差異,並希望培養學生「自主學習」的能力。因為要以「自然為師」,所以他們特別強調在大自然中學習,每星期都有半天野外學習,並利用得天獨厚的位置——麥理浩徑第十段入口就在校園後門——經常舉行全校遠足。保育自然也是校園生活的重點,因此校園嚴禁商業量產零食飲料,但鼓勵同學攜帶自家製零食和同學分享。為了保育和健康,校方自行供應素食午餐,又鼓勵同學家中也過綠色、簡樸生活。創校初期,全校只有30人,老二的3年級僅有9人,科目會按能力混齡分班,像英語科,老二就是和小四(當時的最高年級)的同學一起上課。

生活課程是自校的最大特色,講求自我管理,規劃自己的生活,是孩子學習的起點。在自校,公民教育是真正、徹底滲透至整個課程,其中尤其通過獨特的「生活法庭」、「生活會議」、「生活導師」等制度,培養同學的民主素養和領導、溝通、解難等能力。自校的「校規」由師生定期召開齊齊參與的生活會議訂立,透過討論、訂立和遵守生活協議,實踐民主教育。例如,他們曾決定同學要把玩具帶回校園,要通過考試,以考核同學是否了解自攜玩具的守則,而考試題目和守則同樣由生活會議訂定。當校園協議被破壞,或孩子之間發生難以私下解決的問題,便會提交由大人小孩(法官由教師或學長擔任,同學任陪審團)共同組成的「生活法庭」審理,法官會聽取雙方陳辭、裁決,並判處罰則。

老二在自校經歷了一年半的快樂時光,每天在校裏滾、在山上跑,又爬樹、又挖泥,回到家裏衣服鞋襪天天都是泥糊糊的,活脫脫的就是一個野孩子。問他﹕「今天在校學到了什麼?」,他幾乎每次都瞪大眼睛說﹕「玩!」、「做捕鳥器!」、「興建河道!」。家課本?空空如也。課本?作業簿?天天都說作業已做完,所有東西都留在學校,書包裏就只有水瓶和食物盒。究竟他學了什麼?腦子裏只有千萬個問號。入學前校長就曾警告我們說大部分孩子,尤其是在以前的學校受過創傷的孩子,到了自校初期都會表現得比以前更頑劣,因為他們在「排毒」。「排毒」過後,他們才會開始尋找自己的歷程。一直以來老二都是在「他律」的環境中掙扎求存。到了自校的頭半年,在這所相對自由的學校,他就如脫了韁的馬,把過去被遏抑着的負面情緒,如洪水氾濫般一湧而出,挑戰老師,挑釁同學,使他成為「生活法庭」的常客——被告得落花流水一塌糊塗,常常被罰在全校師生面前向原告道歉,更要接受如清潔校園等體力勞動的懲罰。

家長掙扎是否接受「玩」下去

儘管讓孩子進自校的家長都是非一般的家長,但畢竟我們未能完全蛻變,很難接受這種毫無壓力的學習模式。再者,我們也認為老二尚未掌握「自主學習」,心裏曾苦苦掙扎,是否應該讓他「玩」下去?幸好自校的老師也是非一般的老師,對每個孩子都很了解,而且有超強的EQ與包容力。他們都說老二是極聰明的小孩,很有自學的潛質,不過他們認為老二那時候應該學的,不是學術,而是自我控制和審視能力,還勸我們要有耐心和對他有信心,要支持他學會面對自己。

到了四年級,老二的情緒比以前穩定得多,可能是因為排了不少的毒吧。叫囂減少了,動手動腳來解決朋輩之間的相處問題也少見了。不過隨之而來的,就是如何學習的問題。11月底的一個晚上,我們收到班主任的電話,說老二已有整整一個月沒有進入教室上課,一個人天天從早到晚,躲在圖書館看他自己心愛的書(當時好像包括哈利波特英文版的第六集)。聽到消息後,我們呆了好一陣子,心裏冒起一大堆疑惑——為什麼老師沒有制止他?為什麼老師不早一點告訴我們?那一刻真的憂慮自己為老二的選擇是不是錯了。然而,老師跟着的一段話,又令我們重新鎖定搖擺不定的教育理念。老師認為老二已踏入追求自我需要的階段,那時候的老二極渴求閱讀,從書本中去認識這個世界。滿足他的內心需要,才是學習的動力來源。可是,課堂內的互動也是學習的重要一環,於是我們和老二跟老師協商,最後老二同意留在教室,做好堂課才閱讀自己喜愛的書。由此老二的閱讀量越級而上,老大看在眼裏很不是味兒,因為老二利用自校的大量空閒時間,在半年內就把老大兩年的閱讀量完成了。

玩夠了盼接受更多學習

我們原本的計劃是讓他在自校完成小六才考慮轉入老大的國際學校。怎料在4月,他參觀過老大學校的學生科學展後,突然說﹕「我玩夠了,希望有更多的學習。我可以轉到老大的學校嗎?」我倆既開心,又憂慮。開心,因為似乎老二已找到自己的學習動力,是自主學習的開始。憂慮,因為老二已習慣了自校的寬鬆學習環境,剎那間要回到有規範的教室,我們真的未能相信老二的自律能力。再說,國際學校學費高昂,如果他的「自主學習」未到家,又回復不久之前我行我素的狀態,那豈不是浪費金錢與時間?

到最後,我們決定讓他證明自己的誠意及認真的學習態度,要求他在一家資助學校先完成小五,觀察他能否適應。最後他都跌跌撞撞完成,對他來說實是一個非常考驗。他覺得上課模式沉悶,老師為了配合班中能力較弱的同學會重複重點和練習,也有操練考試,每天的學習對這個IQ 150的老二都是煎熬。還好,他已學習到不應滋擾同學上課的自律態度,沒有大聲喧嘩,只是埋首於製作自己的小繪本。最精彩莫如班主任到學期末時交給我們一個大布袋,裏面全是老師們沒收他上課時所畫的大作,數一數,不下80本。

老二現在回想自己的小學生活,不期然認為自校的經歷是他成長的里程碑。沒有過分的壓力及束縛自我的環境,但有老師的體諒與扶持。朋輩之間的互動學習,戶外生活的鍛煉,讓他有較大的空間去明白自己,了解別人,學懂自律比他律更有挑戰和成功感。那時候的大量閱讀時間,也是他最享受的「活動」。老媽察覺到自己也上了寶貴的自然課,慢活、生機飲食、自然療法等等都是從自校的老師、義工和家長那裏學會的。在自校並沒有家教會,但家長每星期都會聚首一堂,吐吐當非怪獸家長的苦水,更舉辦讀書會,齊齊學習「正向教育」,「如何和孩子畫界線」,還有「如何善待自己」。雖然家長都很擔憂孩子的升中難關,但大家都期望自己的孩子更學會如何自處和與人相處。

誠然,自然學校在香港是一個艱難的「社會運動」。作為一所完全自籌經費的私校,它依靠的只有學費與社會各界的捐款,資源並不充裕,以致當時很多老師的薪水比起主流學校只可能是六、七折,他們只能以無比的熱誠來辦學(其中一個更是老爸十多年前的學生)。另外,因為自然學校以自主學習為主導,所以不排除同學會有種種行為問題(至少在入學初期),外人看來,校內的紀律可謂非常鬆散,「問題學生」更是多不勝數。加上學校強調的不是學術水平,所以同學的能力和學業表現也有蠻大的差異。我們非常欣賞自校的生命教育,但學術上的配套卻着實跟老二的需要尚有一段距離。我們雖然大力推薦「自然學校」給家長,但大家亦必須充分了解它才好下決定。和主流對抗,確實不容易,家長和同學都必須有所覺悟。

香港「非典」家長學生選擇少

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在香港要安然渡過荊棘滿途的小學生涯尚且不易,對於資優生或有特殊需要的小朋友,如專注力不足、讀寫障礙等,更是比登天還要難,好像老二的小學生涯,就經歷了直資、私校和資助學校。要做「非典」家長,就是要陪着他去尋找和走不同的學習路,而不是强迫孩子去適應不適合他的學校。老二生在我們家,確實很幸運,我們總算有資源去尋找並嘗試體制以外的學習途徑。香港其實還有很多不同需要和訴求的學生和家長,但在考試壓力和社會主流的牽制下,他們能有多少選擇?最近閱報得知有關芬蘭如何長期在國際能力測試中名列前茅,很羨慕那裏的父母和小朋友,在愉快和包容的學習環境下真真正正享受學習的樂趣與成果。反觀香港,無論你選擇做怪獸家長,或拒絕當怪獸家長,每天依然難免和孩子為學習而苦於糾纏以至衝突。為人父母為何這樣艱難?

編輯 楊泳森

不做怪獸家長﹕「非典」港爸港媽奮鬥記(上)

不做怪獸家長﹕「非典」港爸港媽奮鬥記(上)
明報  2011710日星期日
趙永佳 何美儀

  【明報專訊】每年到了六月都會有不少家長過着寢食難安的日子,因為又是小一及中學派位結果公布的時候。今年我們在老三的小學與家教會的其他家長一起「迎新」,為明年入學的新生家長舉辦諮詢活動。我家老三今年小二,老大、老二已中二、小六,看到那些新生家長就令我們不禁想起我們為家中三名港孩的「奮鬥」過程。雖然我們還不算是已經「上岸」,但回想起來,在香港,要當個合格的「港爸、港媽」真不容易。其中,為了替這三個孩子找適合的學校,我們這十年來(由老大四歲開始算起吧),實是吃了不少苦頭。直到現在,我倆依然不時反思究竟有沒有做錯。錯在哪裏?可能是希望為他們找一條在主流以外的「非典型」教育路吧!?

我們兩人,一個在中學教了多年英語,經歷了Band 5Band 1不同水平的學校;另一個則在本地大學授業多年,但同樣目睹我們的教育制度對孩子們所作的「傷害」。自己有孩子之後,就下定決心,要讓他們能享受一個真正的童年,不要被分數、測驗、作業、考試剝奪他們應該享受的成長經驗。大概和少數中產港爸港媽一樣,自己在主流考試地獄中爬出來成為「勝利者」,有過一些體會,就明白並不是非要孩子跟從自己以前走過的道路不可(當然更多家長是決心要令自家孩子和自己一樣成為勝利者)。現在我們好像有了選擇的機會,於是希望讓他們選擇一條不一樣的成長路。

儘管我們的目標很明確,但當時卻不知道具體上該怎樣做,只能「摸着石頭過河」,逐步嘗試。家庭教育我們自有一套做法,可是最困難的還是要找到適合孩子們的學校。最近報章上有專題提醒家長選擇學校前必先要充分了解孩子的特性和能力。不過,相信對很多家長來說,了解孩子也許尚算容易,要找到「適合」的學校卻肯定是難關。家長只能在現有的學校中去選擇,但要知道我們這類非典型「小眾」家長,對主流學校的影響微乎其微。

官津校都是成績主義

在香港,學校的同質化非常明顯,一般的官立和津貼學校都是成績主義,沒有多大分別,每家表面看來都是面目模糊,真不知道如何選起。我們又並不看重一般在家長討論區會出現的選校指標——有多少派到英中、Band 1等等。最要命的還是很多學校雖然都宣傳愉快學習,但當我們找個該校家長一問,卻發現原來每天有「八大件」家課,抄書、默書一大籮,完全不是那回事。還記得有一次到某區內有名的直資小學面試,校長落力宣傳他們的老師隊伍中有多位博士,學術水平甚高云云,我們聽起來啼笑皆非,結果落荒而逃。至於強調「多元發展」的學校,說穿了也只不過是除了成績以外,還要求同學們能文能武,在體育和音樂等課外活動都要有出色表現罷了。換言之,從小開始,在主流學校的孩子們就要在各種各樣的要求下互相競爭,但這種生活可不是我們希望為我的孩子們選擇的成長路。即使如此,家長在選學校的過程中,還是有很多的顧慮。如老大的中文很弱,但我們又怕把他放到國際學校就會變成對中文一竅不通的「半唐番」(親友中大不乏人),所以打消了這念頭,不敢太早就把老大放在國際學校。

怕放到國際學校變「半唐番」

話說老大自小就比其他小孩學習得慢一點,到了三歲還不太會說話,又有輕微口吃毛病,我們固然沒有把他放在精英幼稚園,偏偏在一所強調愉快學習的地方,他的老師卻很曖昧地「暗示」他是不是有言語障礙,把我們嚇得把老大帶去做了不少測試。此外,我們希望家中外傭能融入我們當中,因此家裏以英語為主,他的中文就自然及不上其他同學。我們倒沒有所謂,不過老大的中文課業卻吃了不少苦頭。

到了要選小學的時候,我們當然不敢往主流走,而是往私校和直資學校裏找。那時我們還很天真的以為學校之間總有理念的分別,直資或私校因為沒有了資助制度的掣肘,還是可以為孩子提供一個不一樣的成長環境,於是找了一家標榜「愛心教育」的私立小學,也過了一個愉快的小一。到了小二,噩夢很快就來了,中文科老師不斷投訴他的中文太差。

「同學都沒問題 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做不到?」

有一天——才不過是開課不久的十月——中文老師在他的作文家課中打了一個「全版」的「大交叉」及加上一個簡單得令孩子看到就害怕的評語﹕「重做!」。老媽很緊張,因為我們明明已跟校方及老師打過招呼,交代過他的中文水平比其他同學略低。事後她也跑去跟老師溝通。老媽的人際關係技巧高超,自然不是「怪獸家長」式的溝通,她是真心希望老師理解包容,我們也強調我們知道他的中文較差是他自身問題,不會怪到學校頭上。可是,那位老師最後一句「不過,其他同學都沒有問題,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做不到?」卻令平常溫柔的老媽怒不可遏,立即決定轉校!老爸見狀嚇呆了,但明白她是因為心痛要老大在這樣的老師下面生活。她坐言起行,到處打聽有什麼學校可以考慮。這次我們學乖了,向身邊的朋友打聽他們的孩子入讀哪家學校,再請他們分享他們的親身經驗。最後她選了一家標榜培養多元智能、小班活動教學、注重閱讀而管教相對「寬鬆」的直資中文學校,最吸引的是他們的英語環境也不俗(有幾位外籍英語老師),所以我們想對老大來說似乎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老大在十一月轉到新學校,開始時確是不錯。他喜歡踢足球,而學校每星期也有兩天的下午會舉辦一些多元智能的興趣班,碰巧他的外籍英語老師正是他的足球班老師,所以他的小二過得非常愉快。到了小三,他加入足球隊,在大部分是小五、六學生的校隊擔任正選,找到了久違的自信心和成功感。他在學習上雖然不算聰明,卻很用功,中文也在我們的支援下大概能勉強追到班上的末段水平。

奈何好景不常,到了小五,雖然學校為一條龍升中制,不需要為「呈分試」或「系統評核」操心,但學校為了要突顯同學們成績優異,開始「催谷」學生參加各種各樣的校外比賽和考試。我們從升到中學部的學生家長口中知道學校只會變本加厲,例如要還是中二、中三的尖子同學參加GCSE(英國的中五會考);而到了小四、五,學校的課程逐漸變成考試、成績導向;課堂教學也變得單向沉悶;小五的英語課大部分時間就是用來操練學校要他們報考的校外英語試。我們聽到這兒,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雖然我們覺得學校沒有錯,大部分的家長亦很接受這些「催谷」,學校也成為了區內的名校,每年小一收生已是十五選一;但我們自知老大的資質有限,在這種高壓、「適者生存」的環境是不可能有生存機會,只會成為其他同學的「墊腳石」。結果,我家的「孟母」決定「三遷」,在小五暑假就把老大轉到一家國際學校就讀。這所學校標榜的是一星期五節的中文課,所以我們希望老大的中文也不至荒廢。一般國際學校小學比本地學校早一年開始,所以我們的小六就等於他們的中一,念完小五轉校比較理想。

選校勿只問初小家長意見

老大的經驗教訓我們初小往往是蜜月期,有些學校可能會由小一就開始「催谷」,但還是有學校在小一能愉快學習,只不過到了小二、小三就開始原形畢露。所以港爸、港媽們選擇學校,千萬不要只詢問初小家長意見,小三以上才會見真章!我們也充分體會到,在香港這個教育制度中,學校無論起初抱有什麼教育理念,在主流社會、市場、家長的多重壓力衝擊下終會有失守的一天。

主流學校一個更加嚴重的死穴是照顧學習能力差異。我們有時也會羨慕朋友的小孩在傳統名校如魚得水,但我們始終相信不同孩子智愚有別,每個人的成長速度也會不同,因此老大的成長也教會了我們,學習是十多年的馬拉松比賽——一次默書、一個考試不會決定孩子的一生。我們在老大小一、小二的時候曾非常害怕他的中文不足以應付本地學校的要求,但到了小五,他的中文已達到班上中游水平。英語小說不在話下,連中文方面,他也會在漫畫以外,開始閱讀不同類型的書籍。小學時期他看台灣的小學校園故事,上了中學,他在老爸的介紹下,開始看日本的輕小說。這和有些在小學已經是在看金庸和其他經典小說的孩子當然不能相比,但我們着眼的是他和自己相比有沒有進步,而不是和鄰家孩子比較。要知道老大剛上小學時中文是一竅不通的,到了小六已能以中文應付課程需要,並且能欣賞中文讀物,光是這兩點我們覺得已經「達標」。他現在的成績只屬中游,但他卻是一個能主動學習,會為自己行為負責的好孩子,老爸就更為他在球場上積極進取而又有團隊意識而欣慰。當一個非主流港爸港媽,前提條件當然是要有耐性,能抗拒把自家孩子和別家孩子比較,並為他們的「緩慢」進步而告慰。千萬不要怕輸在起跑線上!

老二的經歷更加曲折,但多虧了他,我們才能體驗到真正的非主流小學教育,我們在下星期再和大家分享他的遭遇。

編輯 劉逸芝